十才中翰林,在翰林院当了这么多年的差,再过两三年就该致仕了,他是个老书虫,整日在翰林院藏书馆找书看,这一年里对差事越发不上心了。
张长广脸带苦色:“皇上不会挑你的毛病,您好歹考虑考虑我这个大学士吧,这些年本官对您老也不差,您别叫本官难做。”
郭有德也不辩驳,笑呵呵道:“哎哟,我这上年纪了,脑子也不好使了,当时没想过来。”
郭有德冲屋里几人喊了声:“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厚道,当时老夫要走,你们也不拉住老夫。”
邓福兴几个翰林笑了笑不说话。
张长广叹气,摆摆手走了。
他也是脑子不好使了,给这个老滑头说这些干吗,浪费力气。
张长广走到门前停下脚步,扭头交代贺文嘉几个:“你们是翰林,官职不高,位置却很关键,做的差事都是要紧的差事。有什么不懂的要多问,别不懂装懂,做错事了叫各部院笑话不要紧,若是闹到了皇上那才是要命的大事。”
“下官等明白!”
贺文嘉、蒋雪村等人起身目送张大人出门。
唯有老资格的郭大人,还坐那儿喝茶呢。
贺文嘉扭头看他,郭有德乐了:“看老夫做甚,练子铭修的《数术全书》在东墙角书柜最右边那个柜子里,自己去拿。”
贺文嘉去听郭大人的话去拿练大人修的《数术全书》,柜子里放着两摞古来传下来的和算数相关的书,另外还有一叠没有装订的纸张,他都抱到自己桌上去。
贺文嘉愣住了!
“这……郭大人,这就是练大人修的《数术全书》?”
“正是!”
贺文嘉震惊:“这叫修书?连书的纲目都只列了两章,这叫修到一半了?”
蒋雪村、肖秀两人凑过去瞧,哟,一页纸都没写满,张大人怎么有脸说修到一半的?
郭有德笑眯眯道:“年轻人别着急,至少练大人写了个开头嘛。”
贺文嘉气笑了:“这位练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??”
“练大人呀,跟我是会试同年,他也是翰林,平日里我看书他研究乐谱,我们俩臭味相投。”
“您在这儿,练大人呢?”
“没了。”
没了是什么意思?
邓福兴叹道:“练老大人今岁开年就病了,请了几回太医不见好,上月去世了。”
郭有德起身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,慢慢悠悠道:“他去岁接了这个差事,没来得及做。练大人精通乐理,数术也不错,不过肯定比不过你这个范江桥的弟子。”
“差事既交给你,你好好做完,这不仅是差事,你师父知道也会高兴的。”
“您认识我师父?”
郭有德微微一笑:“老夫不仅认识你师父范江桥,还知道你先生是谁。”
郭有德出门去溜达了。
屋里十二三位同僚都看着贺文嘉,没想到,这位跟状元和探花比起来,不怎么起眼的今科榜眼,竟然也是个有来历的。
郭大人出门前,跟贺文嘉说话的只有蒋雪村、肖秀这两位今科进士,翰林院的老人儿只有邓福兴主动搭了两句话。
郭大人出门后,矜持的老翰林们都愿意跟他说两句话,翰林院内贺文嘉但凡有什么不懂的规矩,比如藏书馆借书,衙门内午后休息安排等等,他们都愿意给他解惑。
蒋雪村把这些人的嘴脸看在眼里,笑了笑,回去做自己的活儿。
傍晚下值,蒋雪村主动邀约,请贺文嘉、肖秀去喝酒,贺文嘉直接说不去。
“只有咱们三个没意思,等左士诚、王苍和冯亭他们来了后,咱们再聚吧。”贺文嘉赶着家去。
“他们来了再聚就是,不耽误咱们三个单独聚。”蒋雪村笑着道:“贺大人不用替我节俭,我有的是银子花。”
肖秀气得瞪他,整个翰林院谁不知道你是世家子,不知道你不缺银子?
蒋雪村不见外地把胳膊搭在肖秀肩上:“肖大人不喜欢我?我降生时家中就不缺银子,这不是我的错。”
肖秀推他,蒋雪村不松手,对贺文嘉笑着道:“想不想知道今天被打的那几个御史怎么样了?”
“你知道?”
蒋雪村挑眉道:“去喝酒?”
“去!”
说是去喝酒,也没选什么酒楼,只在前门大街上找了个有雅间的饭馆儿,点了三菜一汤,另点了一壶米酒就算喝酒了。
贺文嘉对酒没兴趣,吃菜吃饭喝汤,吃饱了肚子才问蒋雪村那几个挨打的御史怎么回事。
“我说你就信?今儿你在翰林院当差,我也在,我可没处打听消息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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